（本文作者: 谢科范, 武汉理工大学管理学院教授 武汉市人民政府参事)

近期，《黑神话.悟空》火爆全网，DeepSeek轰动海内外，机器人舞蹈闪亮春晚，引发人们对高科技企业六小龙扎堆杭州的思考。杭州六小龙包括游戏科学、深度求索、宇树科技、云深处科技、强脑科技和群核科技这六家科技公司，涉及的领域为游戏开发、人工智能、机器人、脑机接口和云平台，均属于未来产业或战略性新兴产业。六小龙扎堆杭州这一现象引发了各级政府的思考，也为各地优化民营科技企业创业环境提供了启示。

一、六小龙扎堆杭州之现象思考

六小龙扎堆杭州，是杭州形成高科技创业企业集群的一个缩影，其原因可以归纳为先行的创新政策、主动的政府服务、容错的政商环境和强大的互联网创新基因。

（一）先行的创新政策。杭州在促进区域创新方面积极开展先行先试。作为长三角G60科创走廊（外廊）的主要节点城市，杭州又在域内大力建设城西科创大走廊（内廊），形成廊中廊格局。杭州将城西科创大走廊作为政策创新试验田，在产业规划、土地使用等方面大胆探索，实施十分宽松的公司入驻、财政税收和人事人才政策，推行免税收、免科技人员暂住房租、免企业场地租优惠政策；例如，宇树科技创业初期就免除了3年物业租金。杭州事实上形成了区域科创走廊的内外廊政策势差和廊中廊洼地效应，吸纳外部创新资源流入内廊集聚生长；城西科创大走廊目前已汇集阿里云、之江实验室等40多个科创平台，以及众多战略投资者和海量的耐心资本，形成了良好的创新生态。杭州是国内首推科技成果先转后用、科技创业失败风险补偿、云服务券和未来工厂建设的城市，在科技保险、科技创新券、创新飞地、产业创新联合体、大中小企业融通创新、研发项目揭榜挂帅、科技人才先落户后就业制度等方面也走在全国前列。群核科技、云深处科技就曾分别享受过杭州云服务券政策和揭榜挂帅制度的支持。

（二）主动的政府服务。杭州政府部门积极为创业企业提供免扰服务，除了奉行熟知的“无事不扰，有求必应”政务理念以外，还推行“不叫不到，随叫随到，服务周到”的“三到服务”（有的下属区加上了“说到做到”，实行“四到服务”），可谓将精准政务服务做到了极致。杭州推行为企业提供透明服务，通过出台《关于规范领导干部廉洁从政从业行为进一步推动构建亲清政商关系的实施细则》，找准了定位政商关系的平衡点。推出亲清政商交往的三个清单（正面清单、负面清单和倡导清单）制度，找准了实践政商关系的耦合点。杭州努力为企业提供主动服务，例如，主动将DeepSeek系统接入杭州城市大脑以提供运行环境，为宇树科技提供测试用场馆，为云深处科技寻找野外实训场所。

（三）容错的政商环境。浙江实行面向领导干部的容错机制，出台《浙江省深化落实“三个区分开来”要求健全容错纠错机制激励干部担当作为实施办法》，有利于激发杭州各级干部在服务企业过程中做到想作为、敢作为、能作为。浙江发布了《关于在市场监管领域实施轻微违法行为告知承诺制的意见》，为企业提供了鼓励创新、宽容小错、以改代罚的容错机制；同时，浙江的政府基金和民营资本也为创业企业提供了很好的宽容环境，在高科技企业处于亏损状态且前景尚不明朗的情况下联手予以支持，宇树科技、强脑科技、云深处科技在创业初期就曾得到地方政府的融资支持。浙江省、杭州市的这种政、商二维容错机制，为杭州的政府工作人员和企业家提供了积极开展创新创业的风险激励保障。

（四）强大的互联网创新基因。杭州是中国互联网产业的核心城市之一，是阿里巴巴总部所在地，字节跳动、百度、京东等都在杭州设有重量级分支机构；这些互联网头部企业及其分支机构的周边裂变、衍生出大量的互联网、数字化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创业公司；这些互联网机构也为创业公司提供平台支撑，例如群核科技的云设计平台就得到了阿里云的支持。互联网公司的员工流动到其他行业也形成互联网思维的扩散效应和互联网知识的溢出效应，加速了杭州各行各业的数字化转型和公司的数字创新。杭州六小龙扎堆杭州，是创新生态吸引人才集聚、人才集聚促动产业集群的一种现象级效应。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杭州形成了政策创新、政务创新、科技创新、产业创新的四元互动机制，为民营高科技企业的创新与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支持与政务服务环境。当然，高科技创业企业扎堆的成功经验也并非杭州独有。深圳的“人才特区”制度环境催生了优必选、普渡科技等八大金刚，北京的“热带雨林”式人才生态润育了字节跳动、中芯国际等数字科技领军企业。

二、六小龙扎堆杭州之政策启示

今年2月17日，民营经济座谈会在北京召开，六小龙中的宇树科技创始人王兴兴、深度求索创始人梁文峰参加，彰显中国未来支持民营经济和民营科技企业发展的信心与决心。与此同时，工信部等十七个部门联合实施为期一年的中小企业服务行动，帮助企业落实政策，降本增效，说明切实加大民营企业的政策落实和政务服务力度已成为共识。建议各地政府在服务中小企业和支持民营科技企业发展中，重点把握和实行以下“五个三”：

（1）移三山。帮扶民营科技企业开拓市场，允许民营企业以平等地位参与政府采购项目，以移除民营科技企业发展的市场冰山。建立平等的贷款授信制度，大力发展小微企业贷款业务、小微贷款担保业务和小微贷款保证保险业务，以移除民营科技企业发展的融资高山。大力实施大中小企业融通创新工程，进一步推行中小企业科技特派员制度，推行面向中小企业的科技成果先用后转制度和科技创新券制度，为中小企业提供优惠的孵化中试服务和数字化平台服务，以移除民营科技企业创新发展的转型高山。

（2）破三门。保持政策的稳定性，杜绝朝令夕改，以破除民营科技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卷帘门。做到各类政策一视同仁，拆除企业参与市场活动、获取创新资源、获得各级政府科研项目立项等的不合理准入门槛，以破除民营科技企业参与竞争的玻璃门。严格制度管人、管事，不因政府部门或监管机构的人员流动更换而给企业带来变数以及影响企业办事的连续性，以破除民营科技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旋转门。

（3）减三负。依法依规降低企业税负，加大企业研发创新项目加计扣除政策的实施力度，消除不合规收费和不合理摊派，以减少民营科技企业的税费负担。允许民营科技企业在初创期合理采用灵活用工制度或大学实习生制度，帮助企业合法申报和享受社保缴费减免政策，继续实施对不裁员、少裁员企业的社保缴费返还政策，以减少民营科技企业的用工成本负担。适当扩大对中小企业的免检事项，减少检查考核频次，推行多事项合并检查、线上检查、免扰检查等方式，以减少民营科技企业应对上级检查验收的工作负担。

（4）容三错。对于企业首次、轻度或无心的违法违规，视情按照相关豁免规定，采用承诺整改、以改代罚的方式，为民营科技企业提供恰当的轻微违法容错环境。鼓励创新，宽容失败，建立研发项目失败风险补偿机制，为民营科技企业提供创新创业失败的容错环境。建立亏损企业费用延迟缴纳、贷款缓期偿还以及合理化债等人性化机制，为未来前景较好的民营科技企业提供应对暂时亏损的容错环境。

（5）帮三忙。改“人找政策”为“政策找人”，主动为企业宣贯落实、指导申报兑现各类优惠政策，帮民营科技企业享受实惠之忙。主动为企业提供投资合作信息、产品研发创新信息和市场需求信息，提供技术前瞻、专利导航和知识产权服务，帮民营科技企业寻机发展之忙。主动为企业提供市场、技术、出口、法律等方面的风险提示服务，为企业攻克技术难题、应对财务困境、解决纠纷提供援助，帮民营科技企业化险应急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