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曹轶秋）：甘教授，您批判中国成语的动因是什么？

甘德安教授：成语批判在我脑海里沉淀20多年了。一方面，中国成语是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文化积淀的灿烂成果，是中华民族精神诸多方面的经典概括、是中华文化的一个窗口、更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但另一方面，1994年国家就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并得到全社会的热烈拥护与积极参与。虽然，国家的经济、社会在急速转型，但我们的日常用语、教材、著作、媒体，以致大中小学课堂中依然体现着传统儒家文化中落后的要素与计划经济的僵化思维；这些僵化思维恰恰是通过成语表达的，因此有了成语的批判与行动。

主持人（曹轶秋）：甘教授，您批判中国成语的理论与现实是什么？

甘德安教授：其一、中国成语是农耕文明的产物，但我们却生活在后工业时代、移动互联时代。大数据、云计算已经全面深刻地改变人们生存方式与生活习惯，一些传统成语所具有的时代滞后性、文化落后性等特点，明显会误导我们的思维，使我们的文化仍停留在传统的农耕文化之中。如果，依然用这些成语来规范我们的行动与思维，则不利于中华民族向现代民族转型。为此，我们有必要借助批判性思维，运用社会科学以及自然科学的理论对成语进行以旧带新、以熟知带真知的重新解读。

其二，中国成语有必要进行一次文化拓展与吸纳之旅。中国成语既是传统儒学文化的集中体现，也融合与吸收了道、佛两种文化。如“尊卑有序”、“夫贵妻荣”、“光宗耀祖”、“大义灭亲”、“当仁不让”、“自强不息”、“见义勇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等无不渗透着儒学思考及其人文关怀，而“无为而治”、“清静无为”、“绝圣弃智”、“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等成语则是道家出世思想和独具特色的哲学思辩能力的集中反映。同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劫难逃”等成语都是佛教教义与理论的直接表达。

但不容忽略的是，工业化的理论本质，在一定程度上是希腊科学文化与基督教背景下工业革命。由此，中国在实现和适应工业化、城镇化与全球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吸收基督教中一些积极、健康的文化，而这些文化往往渗透着经济学、管理学与社会学等社会科学及自然科学的理论之中。那么，用这些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理论与方法对中国成语进行批判，实际上是汉语对基督教文化积极因素的一次吸纳，是一次新的汉语革命。我们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吸纳与拓展的成功之旅。比如，强大的唐朝吸纳佛教文化，明朝时期徐光启等士大夫与基督教传教士利玛窦联合翻译《几何原本》等都是我们的先辈进行的文化吸纳与拓展之旅的有益经验。

其三，中国成语大多是生活经验之总结，缺少科学与逻辑分析

中国成语是我们祖先在农耕时代生产与生活经历的总结，缺乏理性、逻辑与科学的要素。比如，自相矛盾。成语中的矛与盾，还是一些形而下的器物，而不是形而上的抽象概念。西方哲学家、科学家、经济学家通过思维的矛盾，从芝诺悖论、撒谎者悖论等悖论中创造出逻辑学、思维科学与博弈论等。

再如，守株待兔这个成语的本质是对偶然性的看法，但我们除嘲笑宋人，并没有对守株待兔中的偶然进行深入思考。然而，在科学发展史上，从牛顿力学、热力学的熵理论、复杂性科学的自组织理论与涌现理论，提出了偶然与必然的种种可能：偶然是必然之外、偶然体现必然，偶然是必然的体现，等等。

再比如，柳树才高这个成语，我们都否定谢朗的“撒盐空中差可拟”，肯定谢道韫的“未若柳树因风起”。但认真一下，下雪子我们是否可以用谢道韫的未若柳树因风起打比喻。更重要的是，千百年来的中国人，咏雪诗何止万首，但谁对雪形成的机理进行研究，对雪的分类做了探究？

主持人问题：您是怎样批判中国成语的？

甘德安教授：我在《中国成语批判》封面上说的一句话，可以反映我是怎样批判中国成语的，即用历史的望远镜与科学的显微镜找有缝的蛋。

历史的望远镜是说，中国成语是我们的先辈在生存的挣扎史中，形成了社会运行的一些看法，形成了人与自然、人与人、身与心的一些看法。其中，社会运行规律的走向与看法只能用历史的望远镜，用百年历史风云去解读，才能准确地认识人的行为与社会的本质。

科学的显微镜就是要借助科学的、理性的思维方法对成语进行反思，用社会科学理论以至自然科学理论对成语给予解读。

至于找有缝的蛋，或许是说中国成语大多数是没缝的，现在批判的成语是有缝的。这句话也蕴含着，成语成千上万，自己的知识，智力不足全面批判，只能找若干成语进行批判。

主持人问题：您为什么用批判这个尖锐的词汇？

甘德安教授：我从三个层面回答这个问题。

一是从批判这个词汇本身界定看，汉语词典是这样界定的批判（criticize）这个词汇的：批判是对被认为是错误的思想或言行批驳否定，比如批判错误言行，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大批判。我认为，汉语词典的界定太狭隘，太陈旧、太短视。批判一词是非常褒义的词汇。美国哲学家杜威说：为决定相信什么或做什么而进行的合理的、反省的思维，批判性思维是理性的、反思性的思维，其目的在于决定文明的信念和行动。

二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及哲学来源的哲学家都是非常积极使用批判这个词汇。比如德国哲学奠基人康德的三大批判：《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判断力批判》。比如马克思诸多著作也是用批判这个词汇的。比如，《政治经济学批判》、《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哥达纲领批判》等。

三是批判一词更多是子批判性思维。批判性思维不是自恋的、片面的、局部的思维，不是带情绪的思维。批判性思维是理性的、逻辑的、以数据为依据的、聚焦的、证伪的、反思审视的一种思维方式，特别是高一个维度看问题的思维方式。比如，我们学习数学中的园、椭圆、双曲线、抛物线时，不是个不同的几何图形，如果站在高一维看问题，他们不过是旋转单页曲面的不同截面而已。

主持人问题：成语学习与成语批判的关系是什么？

甘德安教授：成语学习侧重汉语的学习、语言的学习，侧重于传承与弘扬传统知识。比如，我们从成语中可以了解被被尊为“群经之首”、六艺之原的《周易》；可以了解国学中的《论语》，更可以了解被鲁迅先生评价的：“其文汪洋辟阖，仪态万方”的《庄子》；还可以学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教思想与佛教思想。借助成语我们可以熟悉中国4000历史；可以积累传统中国文化知识，等等。

而成语批判则更侧重多学科的审视知识，因为没有审视的知识都是不可接受的知识。可以跨学科的解读成语而拓展了知识，即可以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理论解读历史与成语。比如，“胸有成竹”这个成语，为什么不是“胸有成石”呢？由于中国传统文化中侧重感性，而批判成语成可以侧重理性，践行国家提倡的创新思维。成语批判更可以使我们从只关注中国拓展到也关注世界。许倬云教授曾说，中国历史无世界、世界历史无中国。还有一位著名历史学家曾说过，只了解一个国家的历史，等于什么国家的历史都不知晓。通过成语批判，我们可以通过了解世界的历史来了解中国，比如通过“蕞尔小国”这个成语，就可以知道什么是国家的核心竞争力，是国土，人口，还是人才与创新。

总之：学习成语就是从熟知到真知的跨越过程，从一个传统化的人向使现代化的人的跨越。我们不能只有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技现代化，而没有人的现代化。没有人的现代化，其他的现代化都是建立在沙滩之上，不堪一击。

主持人问题：您的成语批判直播的模式是怎样的？

甘德安教授：我的初步构想是，以本人的《中国成语批判》专著为蓝本，每次讲一个成语及对其批判，由一个视频直播与配套文本对应；视频直观、省时，但不全面深刻；而文本则可以比较透彻的阐述观点与案例佐证。每次直播基本是简要介绍成语的产生背景与当前的基本含义，然后再用社会科学或自然科学理论给予剖析。第一季是50个成语批判，也是《中国成语批判》中的50个成语批判。如果大家欢迎就继续下去。

主持人问题：您的成语批判直播的模式是怎样的？

甘德安教授：听众应该是青年学生，包括大学生及学生家长。按茅于轼老师的话说，整个中国人也需要。

主持人问题：大家是怎样评价《中国成语批判》这本书的？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著名经济学家李京文院士评价：

本书是对中国成语所蕴含的生活经验与哲理做了一次科学分析与逻辑提升；是将中国成语文化的历史与现实、传统与现代、传承与创新紧密结合；是一部以旧带新、以熟知带真知的跨界之作。本书通过反思中国成语，以彰显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人文社科与自然科学的交锋与交融，相信你会从中收获许多出人意料的新观点与新思想，同时对自身思维方式的一次体验。

  

 

米尔顿·弗里德曼自由奖获得者、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教授评价：

我国的成语已经流传几百年，其中确实有片面性，不合逻辑和反科学性。解剖成语中的这些问题需要独立思考和逻辑分析，这样对成语做缜密检验后，会发现许多完全出人意外的新观点。

茅于轼教授特别指出，批判性思维不仅大学生需要，真个中国人更需要。

 

新东方创始人，新东方教育集团董事长俞敏洪老师评价：

从这些成语批判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在思考、在批判、也在跨界；本书体现了作者既是学者、也是师者、更是学者与师者的统一；同时也感受到作者是一位具有教育理想、人文情怀的追梦者与践行者。

本书是自然科学与人文社科融合的一个尝试，旨在使人们对中国成语的理解从熟知上升到真知，相信得之者瓦砾成金，悟之者醍醐灌顶。这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

 

当当网众多读者评价

本书是对中国成语的科学分析与时代反思，是一部以旧带新，以熟知带真知的跨学科之作。

很不错的一本书，用经济学、哲学等全新视角诠释了中国古代成语的深层次涵义，偶有不同常规的另类解读，读起来让人觉得有趣，有才，更被读者深刻审慎的思维所折服，引人思考，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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