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与我的研究何止风马牛不相及，一辈子在大学读书、教书、著书，是与中医没有任何交集；我也一直认为中医伪科学成分太多，不是现代医学，有病是不找中医的。

但三年前，我二十多年的三叉神经疼痛又犯，而且日趋严重，疼痛难忍，加大西药药量也日渐无效，于是四处求医。我朋友开设了中医馆，馆内一位祖传七代著名中医给我开方后，吃了二个疗程的中药竟然不再疼痛，但医嘱还是要继续吃西药的奥卡西平、加巴喷丁之类的药，不能停；我也尝试只吃中药不吃西药是否可以，发现不可以。

我在思考，西医治疗三叉神经疼痛除了吃药止疼外，就是开刀。开刀我不愿也，吃药也不能解除病根；中药可以协助止疼，但不能单用中药，当然，至今只能止疼，不能除根。那么，在医治三叉神经疼痛时，中医似乎有效。说似乎有效，是因为，三叉神经疼痛几乎都是在酷热或严冬之际，现在三叉神经不在疼痛，是中药的作用、气候的变化或其他，我不清楚。

于是，我思考，中医的有效与有限在哪里？是否是我以前认为的伪科学，是否中医还有我们没有读懂的密码，如同达·芬奇密码一样？

我希望对中医做一番审视。这个审视就是从学术研究的惯例出发，研究前人与当下关于有关中医专家或关心中医发展的各路大神的文献，包括学术专著、知网文章、知乎观点，访谈中医名家；然后通过明确问题、明晰概念，借助逻辑思维分析一番；最后为中医解读探索一个新的理论、新的思维、新的视角与新的陈述语言体系。我所做的尝试，不涉及价值判断、不涉及意识形态、不涉及爱国主义精神、不涉及传统文化，只从界定问题、明晰概念、逻辑推演的方法论视角探讨中医是不是伪科学问题，特别借助贝叶斯博弈的思想、理论与方法解读中医。

在研读文献时，发现中医是否是科学的问题，发现存在尖锐对立的双方，而且都是大神级的人物。

从否定中医视角看。鲁迅说：中医不过是有意或无意的骗子。鲁迅这样说是有根据的，给他父亲开方的中医要“原配蟋蟀一对”做药引也实为荒唐。[1]严复认为：中医缺乏实际观察和逻辑推理，中医属风水、星相算命一类的方术。要治，总须上等西医，听中医之言，十有九误。李敖更极端：中国的医学史，是一笔道道地地的巫医史。这些都是人文社会科学学者的观点，而且是民国时期的为主。李敖骂惯了人，也就不认真对待。

肯定中医的大神也不少，比如，自然科学的钱学森先生。钱学森认为：中医理论包含了许多系统论的思想，而这是西医的严重缺点……所以医学发展的方向是中医，而不是西医，西医也要走到中医的道路上来。中医现代化是医学发展的正道，而且最终会引起科学技术体系的改造——科学革命……中医理论中的阴阳说和五行说，中医理论的脏腑论和经络学说，中医理论的六淫、七情，中医讲究辨证论治，这些都强调了人体的整体观以及人和环境、人和工作的整体现。中医理论的缺点是它和现代科学技术接不上钩，语言、概念是两套。中医问题的症结是：中医不是现代科学，是经验。中医治病确实有疗效，但是怎么回事，恐怕连老中医自己也说不清楚，中医书上也说不清楚，无非是阴阳二气，木、火、土、金、水，这些不是现代科学的道理。中医上的东西是知识，但不是科学。[2]钱学森的核心观点：中医理论包含了许多系统论的思想，西医不是系统论医学；中医上的东西是知识，但不是科学，与现代科学不挂钩，就是没有科学的语言、思维与方法；中医有有效的方法，但为什么有效，没有给出解释的语言体系。但钱学森说，人类医学的发展方向是中医，如同1958年钱学森言亩产四万斤粮一样不靠谱。[3]

不论对中医是肯定还是否定，是巫术还是国粹,我的基本假设是，在一个不确定的环境，在一个不完备的信息条件下，如何从外入内、从主观到客观、从结果到原因、从线性到非线性给中医的一个新解读，特别是用博弈给予一个新解读，因为，博弈是一个很好的理论、思维与工具。这个博弈论，不仅包括非合作博弈、合作博弈、演化博弈，更包括贝叶斯博弈。

非合作博弈指N个（≥2）博弈方在博弈的时候，无法达成一个对各方都有约束力协议的情况下，如何在博弈方的策略中寻求自身的最大得益的博弈。非合作博弈是博弈类型中最常见的类型，比如“囚徒的困境”、中西医发展的合作与竞争等都属于非合作博弈

合作博弈指参与者之间有具有约束力的协议、约定，参与者必须在这些协议范围内进行博弈。该博弈是研究合作中如何分配利益的问题，目的是使得协议框架内所有参与者都满意。其见证了合作的力量和团队的效益，中西医合作应该就是合作博弈。如果说恋爱关系是非合作博弈，那么，婚姻关系就是合作博弈了。

演化博弈的观点是，不再将人模型化为超级理性的博弈方，而是认为人类通常是通过试错的方法达到博弈均衡的，与生物进化原理具有共性，所选择的均衡是达到均衡的均衡过程的函数，因而历史、制度因素以及均衡过程的某些细节均会对博弈的多重均衡的选择产生影响。

贝叶斯博弈与非合作博弈、合作博弈具有不同特性。我们可以把非合作博弈与合作博弈看做横向不同主体之间的博弈，而把贝叶斯博弈看成纵向一个博弈方自己与自己的博弈。贝叶斯博弈是自己的主观判断与自身寻求数据后客观判断的博弈，是从先验到后验的博弈；是由外向内的博弈，比如借助贝叶斯博弈，可以很好的把望闻问切的道理讲清楚，可以通过不断的望闻问切的主观判断加上开方吃药的新疗效数据迭代更好的望闻问切，更精准的疗效等，是一个主观与客观迭代过程的博弈，是可以不断迭代优化的博弈。其实，信息不完全、不完美的非合作博弈，也是需要贝叶斯博弈的。关于贝叶斯博弈的介绍与在中医中应用则随后的阐述中逐步展开。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我只是想通过若干篇随笔聚集在这一庞大工程的一些小问题；当然，希望这些小的研究如同一颗颗小的珍珠，能串成一个美丽的项链。

大体构想是：

首先，辩伪中医是科学还是伪科学。这要从界定什么是中医、什么是科学切入。当我们说中医是伪科学时，是以科学为参照系的，但这个科学是静态的标准还是动态的过程，是牛顿决定性科学还是卡尔纳普概率性科学，是证实的科学还是证伪的科学，是线性的科学还是非线性的科学，我们并没有考量与深思。或者说，中医是不是伪科学本身就是一个伪问题；或许更精准的问题是，中医是现代医学还是传统医学。

其次，我们我们要指出中医理论本身的致命伤。比如，概念不严谨、问题不聚焦、缺乏实证性与严谨科学体系。再如，天人合一学说的模糊性，阴阳五行学说的原始性与玄学特征，藏象之说存在泛指性，气血之理的气是什么、气在何处不清楚，经络学说不具有可见性，等等。

再次，我们拟借助贝叶斯博弈的思想、理论、公式与方法，重新解读藏象之说与望闻问切的有效性与局限性；通过贝叶斯公式解读藏象之说、望闻问切的理论与方法，分析中医从主观到客观、从结果到原因、从外到里的思想与方法，并用贝叶斯公式予以重新解读。

用贝叶斯博弈解读中医，不是为传统中医穿西装，而是为中医做CT；不是传统中医的语言现代化，而是用贝叶斯博弈的语言解读中医，放在更高的维度看传统中医，弥补中医不能逻辑自洽的致命伤。我们尝试构建的贝叶斯博弈为框架的中医理论，可以称为中医理论2.0版；2.0版的中医理论，是传统中医理论的升级版，不仅能传承传统中医理论的精粹、删除不科学、玄学的部分，还可以兼容西医理论。

第四，我们会从演化博弈与系统科学，特别是非线性系统重新解读与深入探究中医。我们完全可以把西医看做是牛顿/拉普拉斯决定论的医学翻版；而世界的不确定、生命的不确定，我们需要非线性的、不确定性的看问题，特别借助演化、非线性的迭代促进中医的发展与使用。如果，我们站在演化与非线性科学，或者说复杂性科学的视角看中医，从演化博弈看中医，那么中医是什么？我想这是可以进一步探究的。

第五，经济学讲路径依赖，中西医产生的环境最大的路径依赖就是环境及环境约束下的制度设计。把东西方民族的生存环境与制度设计作为条件事件概率分析中医与西医的区别，包括印医、藏医的区别。

最后，借助合作博弈与非合作博弈的理论，探究中西医的竞争与合作、学习与互补，也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注释：